9月20日近午时分，人民日报老社长钱李仁端坐在万寿庄路寓所。除了有点耳背，说话声大，他血压、心率都很正常。每天下楼散步，晃动双腿约2000下，拉杆扩胸约500下。只是家人不放心，每次出家门都由保姆陪同。老钱自豪地说：这座大楼里，老头老太太像我这样有规律运动的少！说到高兴处，老钱哼起年轻时的歌曲：“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，全国爱国的同胞们，抗战的一天来到了……”

老钱刚过了94岁寿诞，自称正在向95岁迈进。大院内绿树成荫，有健身器材，院外马路僻静，汽车尾气少，是老年人活动的理想场所。如此静谧祥和的晚年，难以想象，老钱这辈子经历过多少历史的大起大落。早年，他是地下党上海学联党组书记；“文化大革命”前是团中央国际联络部部长，曾派驻布达佩斯；“文革”中发配宁夏石嘴山“五七干校”接受劳动改造；1978年任中国常驻联合国教科文组织（UNESCO）大使衔代表；1983年7月接任乔石的中联部部长，1985年12月出任人民日报社社长，至1989年6月。

 

问起老钱这些年的阅读浏览习惯，他说每天看的东西够多了。有人民日报社送来的《人民日报》《环球时报》《生命时报》《健康时报》，还有亲友发过来的网上好看的内容。不用主动找，送上门来的够我看了。老钱自称每天上网太晚是“弱点之一”，处理邮件等会拖得较晚。现在一般是晚上11点睡觉，以前有时超过12点才入睡。

 

老钱嘱我在网上帮他搜集老照片，加上自己孩子整理的纸质照片，打算编辑制作一个在线册子，对一生的工作和生活做些梳理，留给后人。

 

今天9月20日有特殊意义。1987年的今天，钱天白教授发出我国第一封电子邮件"越过长城，通向世界"，揭开了中国人使用Internet的序幕。钱李仁老社长则是党内最早认识到互联网历史机遇的领导干部之一。1994年4月20日中国实现与国际互联网的全功能连接之前，老钱在这年2月10日的《人民日报》发表文章《从“信息高速公路”看美国信息业》，提出互联网会成为一种新的传播工具，将对经济、社会、教育、科技等发生十分深远的影响。难能可贵的是，老钱不赞同中国因为国力限制，先发展“信息低速公路”或“信息中速公路”。他主张信息基础设施建设从一开始就要同长远目标紧密结合，如铺设光缆，从一开始就不光考虑声音的传输，同时考虑图像和数据的传输。这是老共产党人对历史大势的洞察力。

 

宅家的老钱，也在关注中美贸易摩擦。对报社的老朋友，他问起陆超祺、余焕椿等当年编委会同事的现状。另一位人民日报副总编辑李仁臣经常与老钱微信来往上，老钱清楚地记得老李的微信号叫“仁人”。

 

我1983年起在人民日报九号楼读研究生，1986年正式成为人民日报记者，赶上了老钱在报社主政的时期，那正是改革开放跋山涉水、锐意向前的黄金时期。经过几十年政治运动，冤狱遍地，国民经济濒临崩溃的边缘，我们党经过一场伟大的十一届三中全会，峰回路转，开启了政通人和的80年代。80年代的人民日报，展现了体制的弹性和张力。去年我写《人民日报老社长钱李仁93岁了！》，老同事卢小飞留言：“那个时代已成传奇，钱老是那传奇中的一面旗帜。祝他健康大寿，我们心中总有温暖的明亮。”

（1978年2月，钱李仁作为中国政府派往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常驻代表，向总干事递交全权证书）

 

文章原载于“党报旧闻”微信公众号（2018年9月20日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