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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年的研究生同学餐聚,在同学群吆喝了两天,来了六位。地点就在33年前共同入职的人民日报社附近“绿茶”餐馆。
 
还记得入职后第一次领导讲话,在人民日报大院文贤居二楼,来自梁启超家乡的总编辑谭文瑞说着说着,忽然卡了壳,想不起前一句说的是什么。在场的年轻人,没有一人哄笑。对这位曾任邓小平访美顾问、起草《告台湾同胞书》的党内才子,我们心存敬意。五年前,老谭已仙逝。
 
一转眼,我们的同学聚会,也到了交流挂号看病等琐事经验的年纪,席间夹杂一些对时事的吐槽忧思,还有摆弄手机上APP时的同学互助。
 
三十年前,在人民日报九号楼,全班同学一起动手,各显神通,做了一桌丰盛的菜肴,畅谈通宵,直到东方之既白。那时候风华正茂,觉得天下事无不可为。
 
进入报社后,各自努力,在天南海北、体制浮沉中接受历练。新闻界处在八面来风的端口,淡定看世事沧桑,潮起潮落。
 
G同学曾万里南下,踏上南沙礁堡,采访守备部队。这里靠近赤道,铁皮屋里如蒸笼,淡水要从陆地运来。最困难的是没有蔬菜,守礁半年、8个月,都吃罐头,许多人患了口腔溃疡。守礁官兵对绿色的渴望到了难以忍受的程度,回到陆地“看见路边的树叶子,我都想捋一把吃下去”。官兵们用挎包、箩筐、编织袋把土运到礁上,各种菜子、树苗、花秧也带来了。在经历无数次失败后,第一次呵护出绿色的生命!小油菜、辣椒、白菜、茄子、萝卜、冬瓜、苋菜等10多种蔬菜先后在南沙落户。金杜、野枇杷、芭蕉、松柏等20多种花木先后在珊瑚礁盘上扎根。面积最大的永暑礁,还修建了花坛、草地、林荫道。
 
这是记者与报道对象都豪迈向上的年代。
 
 
Z同学是在1989年8月踏上了开往莫斯科的国际列车,见证了前苏联改革的呼啸而来和如泰山倾颓。她在人民网“强国论坛”谈到:戈尔巴乔夫的命运让我觉得很惋惜,他是一个理想主义者,义无反顾进行了改革,而且不在乎,压上了自己的命运。他把没有把握的改革开展起来,也把全苏联人民压上了。可是最后就这样突然失败了,而且他的命运和苏联的命运一样,整个就苏联解体了,他也走下了政治舞台。
 
“一直对这个人还是有兴趣的,想知道究竟为什么,怎么发生的这一切,是他本身的原因、政策的原因,走得太快了,不符合国情,还是什么原因?”于是,有了《在历史祭坛上戈尔巴乔夫的命运》等苏俄转型专著。
S同学则东渡日本。中国民众反对日本修改侵略历史抗议游行后,日本人的电话、传真和邮件纪录涌向他所在的人民网日本镜像站,其中不乏令人动容、引人深思的内容。S同学感慨:日本从20世纪90年代起,保守势力渐次强大,左翼退潮,和平力量走下坡路。但一般而论,在一个国家里,无论是左的势力还是右的势力都是少数,绝大多数是倾向不明显的中间力量,对政治不关心,对国际关系更是缺乏明确见解。在斗争中,要分清左中右三种力量,区别对待。除了联合左翼外,还应该团结中间部分,最大限度地赢得日本人民的理解和支持。
 
 
F同学采访嘉兴律师崔钟,他曾为一位被指控为贪污罪的妇女辩护。一次又一次的上级指示,传到崔钟的耳里,要求“律师辩论时要顾大局,不能帮倒忙”!笑口常开的崔钟,此时神情威严,坦然回答说:“我要顾全的是党和人民的利益,是四化的利益,是法律的尊严,除此以外的所谓大局,我一概不顾!”崔律师根据自己掌握的大量事实,坚信这位中年妇女不是罪犯,而是个有功的创业者。
 
F同学在人民日报写道:1980年我国恢复了律师制度。可是,还有人认为律师是“为坏人说话”,“和党唱反调”。崔钟说:“正是因为这个‘反调’,才体现了我们国家的法制精神。群众正是从我们的法庭辩护中,看到了社会主义法制的公正。”
 
三十多年过去,崔律师的风骨和党报对律师工作的理解支持,在岁月深处,熠熠发光。
 
X同学早在1987年就报道了四百多位厂长经理希望政府“放心、放权”的诉求,让厂长经理真正对企业负起全面领导责任。他写道:“实行厂长负责制,从党委对企业‘一元化’领导转到厂长对企业全面负责,党委起保证监督作用,这是企业领导制度的重大改革,要求人们在思想观念上作相应的转变。
 
如今32年过去,厂长负责制似乎又成了问题,时空错乱,令人扼腕。
我们这代人,有这么多曲里拐弯的经历,有幸运也有不甘,有美好的体验不枉今生,也有无望的期许以待来年。聚餐结束时,我说起一位男同学邀我陪同,请在读时未能共餐的一位女生吃饭,这深埋了三十多年的心愿,片刻也是永恒。更记得《老人与海》里主人公的一句话:“人可以被毁灭,却不可以被打败。”
 
喜欢千昌夫的《北国之春》:“亭亭白桦,悠悠碧空,微微南来风 ,木兰花开山岗上……残雪消融,溪流淙淙,独木桥自横,嫩芽初上落叶松……”
 
文章原载于“党报旧闻”微信公众号(2019年9月1日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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祝华新

祝华新

52篇文章 2年前更新

80年代报纸编辑,曾获全国好新闻奖,新世纪转型做新媒体研究。个人兴趣:党史、动漫、武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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