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是人民日报老记者许林拍摄的一张老照片，1973年1月摄于海南黎母山。广州生产建设部队十连喂猪的女知青面对镜头，露出质朴的微笑。

 

成千上万知识青年，响应“知识青年到农村去，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，很有必要”的号召，打起背包，上山下乡学农、务农，形成20世纪70年代中国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现象。许林老师采访的大多是广东的知识青年，到海南岛兵团劳动。当时，海南岛隶属广东省。看不出他们离乡背井的愁苦，学会“与黑暗和解”，内心是温暖的。

 

中国人的善良天性，在艰难困苦面前，仍然不失明亮的希望。食指的小诗道出了那代人的心曲：“当蜘蛛网无情地查封了我的炉台，当灰烬的余烟叹息着贫困的悲哀，我依然固执地铺平失望的灰烬，用美丽的雪花写下：相信未来。

 

1973年，毛主席给李庆霖的复信印发全党，知识分子在边陲农村的愁苦引起党内重视。辽宁日报吹捧张铁生交白卷事件，恢复高考、改变知青命运的梦想再次化为泡影，此后追随邓小平整顿“学生不读书”局面的教育部长周荣鑫在批斗中惨死。文革虽已势衰，但一代人的苦难还没到尽头。

 

这年6月周恩来重回延安，受到民众热忱欢迎；周总理却因为解放24年了延安人民依然吃不饱穿不暖而备感难过和自责。

 

1973年，毛泽东奉劝郭沫若，劝君莫骂秦始皇。在后来的批林批孔万人大会上，郭老受到江青公开的奚落。这位几十年政治运动中饱受体制揉搓的文豪，沉默地拒绝参与“批周”大合唱，在一再突破的智识者底线最末端避免了人格的沉沦。

 

这年4月，邓小平4月在国务活动中公开露面，8月恢复国务院副总理职务，给文革后萧条肃杀的国家带来希望。小平在南昌郊区劳动改造的日子里，踩出了一条“邓小平小道”，未来中国改弦更张、改革开放的大思路就在这条小道上酝酿。

 

这一年，当我们都以为西方国家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时候，《华盛顿邮报》因披露水门事件而享誉全国，电影《教父》获奥斯卡多项大奖。外部世界的五彩斑澜，于我们还很隔膜。尼克松访华带来一份彩印的《纽约时报》，毛主席指示人民日报也要彩印。引进彩印机，原社址王府井弹丸之地腾挪不开。周总理指示找一处大学旧址或军营。于是，已迁往陕西的原北京机械学院入选。1980年人民日报迁入金台西路2号院，党报在文革结束后与京城西北隅的中央党校联手，掀起一场蔚为壮观的思想解放大潮，推动这个闭关内斗多年的国家融入全球市场化、法制化的大潮，40年后的今天已逐步走到世界舞台的中央。

 

2019年除夕，看到当年无望之地女青年的质朴微笑，让我们相信，无论前方是怎样“难以想象的惊涛骇浪”，同生一世，相濡以沫，民心为大，天不灭曹，依然可以用温暖的眼光看世界。

 

文章原载于“党报旧闻”微信公众号（2019年2月4日）